隙縫中的綠芽:自出版者的嘗試/傻瓜書日

田調訪談期間,許多位受訪的創作者開始自出版的原因皆是在當地缺乏展覽機會,於是投入製書、出版,將滿滿的創作能量注入書裡,書遂成為紙上展示空間,紙張成為乘載影像的容器。當缺乏展覽機會成為大多創作者投入自出版的原因,對東南亞的創作者而言,攝影書與展覽作品間的關係是如何?自出版是一個怎麼樣的藝術實踐?

書、夕陽、城市地景

泰國藝術家 Miti Ruangkritya 生於 1981 年,他十歲那年前往英國唸書,並於 2008 年畢業於倫敦西敏寺大學的紀實攝影研究所。2006 年,Miti 創立個人出版品牌 11C,取自他以前住所的門牌號碼,他也是泰國當代藝術界少數持續以書作為創作媒材的藝術家。2010 年,他從居住了 18 年的英國返回泰國,自此,他的眼睛便注視著快速發展、變化的曼谷。一開始往返倫敦和曼谷的那幾年,沒什麼人認識他的作品,也很少展示機會,所以他開始將想法投入紙本,並自行出版攝影小誌——也就是他持續至今的系列作品《泰國政治》(Thai Politics)(註1)。

在 Miti 歷年出版的攝影書裡,可以發現他經常藉由城市風景探討人們的慾望投射,以及消費主義為都市發展所帶來的權利關係。其中,又以他持續進行中的夕陽三部曲——《日落的沙吞》(Sathorn Sunset,2018)、《便利的夕陽,便利的打劫》(A Convenient SunsetA Convenient Holdup,2019)與《二號房與無名巷上的日落》(Room no.2 and Sunset on Unnamed Lanes,2020 -)最具代表性。

《日落的沙吞》是《夢想不動產》(Dream Property)的延伸作品。《夢想不動產》以一系列在新建豪宅拍攝的內部空間、房地產標語和高樓風景,反思快速發展的房地產業對城市的影響,追問掌握的權力是否影響了可觀看的風景。而同樣從天際線延伸,探討權力與觀看風景的《日落的沙吞》,則是將視角轉向因 1997 年亞洲金融風暴而工程延宕至今的豪奢建案沙吞摩天大樓(Sathorn Unique Tower),如今卻成為鬼魂般佇立於曼谷的高樓廢墟。(註2)

《日落的沙吞》是一件十分多鐘的錄像作品,選在日落的黃金時刻(golden hour),空拍機從摩天大樓的最高層出發,鏡頭緩慢地帶入周遭的景象與持續建設的高樓。除了錄像外,Miti 也匯集了定格影像,編輯成以超光亮紙材印刷、散裝的攝影書。夕陽的形象時常被賦予成美好浪漫、容易讓人投射情感的樣板符號。在《夢想不動產》與《日落的沙吞》這兩組作品裡,運用常見的房地產廣告行銷手法,捕捉消費世界中人們對於美好未來的憧憬,但在所謂的「夢想成真」後,樣板的幸福景象,卻在水泥牆裡透露出疏離且淡淡的失落,是否城市的未來只能如此?

現代工業的快速生產,大財團壟斷,相同的商店、相似的產品佔據大街小巷,使得城市樣貌日漸重複。Miti 創作的夕陽第二部曲「便利的夕陽,便利的打劫」是一系列攝影與錄像作品,也是一組兩冊的攝影書,於 2019 年同時在曼谷 Bangkok Citycity Gallery 畫廊展出。系列之一的攝影作品《便利的夕陽》,選在日落時刻拍攝泰國各地的 7-11 商店,構圖、取景角度與光線都得精準掌控,因為這個特殊的時間點,Miti 一天只能拍攝一間店。每間 7-11 形狀統一,皆為白色鐵皮盒子,他透過 Photoshop 將定點拍攝的多張照片合成為一張,讓平常熙來攘往的超商不見一點人煙,背景裡紫色天空透著橘紅的晚霞,亮著白光招牌的商店透出霓虹色彩,瀰漫似幻似真的奇妙氛圍。

同系列的另一件錄像作品《便利的打劫》擷取網路新聞片段與超商搶劫的監視器畫面,在這些黑白模糊的壞影像中,第一章是歹徒持刀械搶劫的畫面;到第二章一群警察逮捕歹徒歸案後得意的合照,如同炫耀戰績一般;第三章則是聚焦歹徒犯罪時使用的刀、玩具槍甚至是斧頭,搶來的寥寥幾張鈔票與零錢。如此重複播放。

攝影書《便利的夕陽,便利的打劫》在出版之際,Miti 特別找到在新加坡專門製作 IKEA 型錄的印刷廠印製,《便利的夕陽》書的大小與滑亮硬挺的紙張,讓這本書翻起來像是一本 7-11 房地產型錄;《便利的打劫》則巧妙運用書一頁頁線性閱讀的特點,以及可以任意從左翻或右翻的自由,將錄像作品濃縮至書裡。暗喻亮麗包裝的外表下,荒誕場景卻日日重複上演。

值得一提的是,兩本書尺寸相同,《便利的打劫》選用磅數輕且蓬鬆的紙張,雖然稍厚,卻讓手感的重量比《便利的夕陽》輕盈許多,似乎隱喻這些在社會底層的人總是被忽視並顯得微不足道。《便利的夕陽,便利的打劫》攝影書作為獨立的個體,影像順序被重新編排,回應展覽中以 7-11 作為符號,對於泰國社會政治現況的反思。

由於長期旅居英國,Miti 曾自嘲自己雖不是英國人但也很不像泰國人。在他眼裡的曼谷總帶有距離感,即使是高彩的夕陽也蒙上一絲灰,更像是透過一層膜觀看正在發生的一切。夕陽第三部曲《二號房與無名巷上的日落》由兩組系列攝影作品《二號房》與《無名巷上的日落》所組成,聚焦在曼谷最大的貧民窟——孔提聚落(Khlong Toei)。這是一個仍在進行中的作品,目前尚未完整發表過。聚落的人口龐大又密集,且居民大多為提供城市正常運轉的勞動階級。近年來,因城市仕紳化,社會低端人口的居住空間日漸被壓縮,只能往城市邊緣移動,而隨著泰國政府堅持推動將區域改建成高級住商公寓的智慧社區(Smart Community)政策,他們成為泰國政府急欲想抹除的存在。(註3)

在《二號房》中可看到以簡單鐵皮搭建的房屋,鐵架明顯裸露在室內,狹小擁擠的空間。沿用方型構圖,取景以平視的角度拍攝,讓觀者如同置身在這個房間之中。反轉一般拍攝發展中國家總是以高彩、高飽和度的刻板印象,照片只留下低對比的灰,不見任何居民蹤影使得拍攝的物件似乎要消失一樣,呼應「抹除」的概念——即為這個社區所面臨的現況。而孔提聚落也是曼谷市區裡少數沒有路名的區域,甚至連現今最主流的地圖 Google Map 也沒有顯示任何道路在這塊區域裡,《無名巷上的日落》從無名的社區小巷由下往上拍攝日落時刻的晚霞,錯落的鐵皮屋頂、電線幾乎擋住了天空,狹窄縫隙留下的只有濛濛的暮色。

Miti 於 2020 年與當地的社區基金會聯繫,並獲得當地居民同意後,進入社區拍攝。在造訪多次後,Miti 發現即使是在當地深耕多年的地方組織也鮮少留有聚落的照片,「我意識到為這些房間拍照的重要性,這是證實社區存在的一部分。這些照片就像一個檔案庫,得以讓人們對於這個地方的記憶栩栩如生,同時也是新的上對下敘事的一種抵抗——這種旨在透過廣告牌和社交媒體宣傳的『智慧社區』系列公寓,取代舊社區的敘事。」因為對他來說攝影是一面反射現實的鏡子。

 

書作為建築

同樣探討城市空間的菲律賓藝術家 Czar Kristoff,1989 年生於呂宋島南邊的南甘馬仁省(Camarines Sur),現居於聖佩德羅市的拉古納省(Laguna),是一位長期以自出版作為藝術實踐的創作者。他大學唸飯店經營與管理,後來自學攝影,由於非學院體制出身,在缺乏展示機會的契機下,Czar 開始投入書籍創作,自出版對他而言是一個自我實踐的過程。書可以是一個紙上的展示空間,同時也自外於典型的展覽,自成一座體制外機構(institution)。

Czar 的創作時常使用單色印刷或是工程藍圖(blueprint)的印刷方式,印刷紙張方面皆選用當地的辦公用品店、文具店唾手可及的紙材,如影印紙、報紙、工程繪圖紙等等,並交由家附近的印刷店製作,亦或是自行裝訂——他稱之為「家庭代工出版」(cottage industry publishing)。一方面是因為馬尼拉大都會嚴重的交通堵塞、空污問題,讓如何避免來回奔走成為製作層面上最大的考量;另一方面,這種取之在地的方式,使得作者自身與作品產生的連結更為緊密。採取這樣的形式,突顯他對材質的敏銳度以及媒材的靈活運用,不受環境所限,Czar 也將這種不完美、有點粗糙的質感轉化為個人的創作風格。

在 Czar 歷年的作品裡,經常出現施工的地景、建造中的房子等影像,或是使用網路與現成物(Found Object)進行再次創作。「我喜歡記錄建造的過程,它讓我產生一種我有能力去創造的錯覺。」童年生活的環境因為時常遭遇颱風的摧殘,早年他對於攝影的興趣是來自於整理被風雨浸濕、毀壞的家庭相簿,照片保留了美好的回憶,似乎同時也賦予拍攝者權利去將某事或某物留下,這深深影響著 Czar 對於攝影的看法,以及自身的創作。

《半面牆,半扇門,之三》(Part Wall, Part Door, Part 3)是一件持續了五年的拍攝計畫。命名的概念出自《空間詩學》,巴舍拉提到:「角落是這樣的藏身處,它讓我們確認一種存有的初始特質:靜定感(immobilité)。這是一處讓我的靜定感確切無虞、鄰近顯現的地方。角落像是半個箱子,一半圍牆、一半門戶。」(註4)

此件出版品一共有三頁,尺寸約 60 乘 90 公分。第一頁 Czar 拍攝在他生活區域裡使用防水布做成的「臨時建築」,一種在菲律賓常見的臨時搭建方式,除了在施工時經常看到,當地居民也會使用防水布做為房屋的外牆甚至是窗戶。第二頁是在 2020 年疫情爆發時,為了阻擋飛沫傳播,透明塑膠布作為保護健康的第一道防線,被廣泛使用包覆住每個店家門口、櫃檯的場景。第三頁則是 Czar 於 2019 年在香港田調旅行時所拍攝當地的施工場景與臨時建築。Czar 將這樣的臨時建築視為當代的風土建築(vernacular architecture)(註5),塑膠布融入城市的景觀與在地生活,當地居民用它劃分出自己的空間,打造他們的安全住所。影像編排錯落交疊,並以藍圖形式印刷在報紙上,但報紙本身並非用於長期保存,會隨著陽光氧化,漸漸泛黃,影像也隨之褪色。藍圖又意味著對未來的構想與圖景,雖透露著對未來的不確定性,但消逝的同時也代表著重生。

另一件擁有相似核心概念的作品《摧毀即是建造》(To Destroy Is To Build,2019-2020),其影像取材自 Instagram 上流傳的大樓倒塌影片,Czar 用螢幕截圖的方式將這些畫面保存下來。他起初的動機,只是好奇這種災難的影像為什麼會出現在 Instagram 這樣追求將個人美好面向展現在眾人前的平台上,如大樓倒塌這般的影像本身的存在,作為一種紀錄或證據,是否也代表了一種在社群平台上設立紀念碑的方式(monumentalize)?

建築物有時是一種權力的象徵,一個根基地下,由堅固的材料如混凝土、金屬或玻璃來建造,更經常被視為人類權力的里程碑。而透過摧毀這個符號,截圖存取的動作讓崩解的狀態與時間被延續;並且透過將其重組、出版,讓它以另一種方式重生。在 Czar 於 2020 年的個展當中,他將這件作品用藍圖形式印刷,同樣印在報紙上,共製成一萬張的印刷品,並將它們堆疊成一個用紙做成的紀念碑。這個紙張、影像瓦解的過程,宛如巨大的海市蜃樓,當這個紀念碑被摧毀,我們還會認為它有價值嗎?

但誠如作品敘述所言:「也許這個計劃不是透過『以另一個紀念碑取代現有紀念碑的方式』,來重新獲得權力,反而是提出一個建議——即紀念碑也可以是臨時的,也許是用紙而不是金屬或混凝土製成,並且它可以在我們想要的時候被折疊和打開,或被帶到任何目的地。 」於是書成為物件,也成為一幢柔軟、順勢而生的建築物。  

 

紙上空間的觀看實驗

Xem 在越南語裡指的是看(to look)或是觀察(to observe)的意思。XEM 成立於 2013 年,是一個紮根於越南胡志明市的創作組合(artist collective),由五位中生代藝術家與攝影師所組成,分別為 Quang Lam、Hoang Duong Cam、Phan Quang、Uu Dam Tran Nguyen 與 Nguyen Thanh Truc。他們各來自不同的創作背景,卻在多個聯集之中以影像作為共同的交集,如 Quang Lam 與 Phan Quang 為攝影師, Hoang Duong Cam 與 Uu Dam Tran Nguyen 皆為越南當代藝術圈具代表性的觀念藝術家,Nguyen Thanh Truc 則是抽象畫家。

2000 年初,越南經濟起飛,越來越多外國藝術家到胡志明市生活、創作,海外留學的藝術家們也逐漸歸國。當時攝影在越南多半被視為實用性媒材,或只作為紀錄功用存在。此外,與攝影相關的書籍也只有時尚或旅遊雜誌,甚至沒有專門展示攝影作品的實體空間。既然沒有,那不如就來創造一個。

其同名雜誌 Xem 是越南第一本非商業、以影像為核心的攝影刊物,他們將之稱為「視覺實驗」(visual experiment)。從 2013 年開始,由 XEM 自主出版發行至今已有九期。Xem 自第一期出版後,每期除了五位固定班底外,都會再邀請一至兩位年輕藝術家與策展人參與創作。每期皆設定一個主題,讓藝術家們回應。書的內容以影像為主,除了一行短短的藝術家簡介與作品名稱,不另加敘述性文字。書本裝幀設計採簡單明瞭的方式,紙張硬挺有厚度,印成約 A4 大小再膠裝,拿起來頗有份量。書籍編排讓藝術家依序出場,每人皆擁有獨立的紙上空間約五到八個跨頁,藝術家可以自由選擇影像的尺寸大小和佈局。每位藝術家的作品,相互映襯。

「Xem 以定期出版物的形式填補了商業畫廊(注重藝術市場價值)和藝術中心(注重概念和策展)之間的藝術場景的空白。」如他們的創作自述所說,XEM 將攝影作為一種媒介去解構視覺藝術,並以攝影書作為創作方法,在當代藝術與攝影之間取得巧妙的平衡。他們的視覺實驗,在自出版尚處於發展當中的越南,是一個至今仍嶄新的嘗試。

他們視這本刊物等同於藝術作品,版數限定 20 本,每本書皆簽名後販售,販售所得僅為支付下一次的印刷費用。越南的審查制度嚴苛,文件準備與審核的過程相當繁瑣,不僅出版方需要牌照,印刷也需要獲得許可,因此與印刷廠保持良好的關係與默契非常重要。除此之外,越南對於攝影的審查比其他藝術媒材都要嚴格,任何有裸露的影像都無法過審。在這樣的情況下,XEM 選擇繞路而行,以極少量出版的方式,與熟識多年的印刷廠合作,並且以舉辦展覽的名義讓書的發表成為其中一環。

Quang Lam 認為:「攝影書是展示空間的延伸,並且可以不受實體牆面的限制。攝影師可以不受限制地擴張他們的想法來創作攝影作品。」於是攝影書成為一個安全的避風港,得以乘載現實所不能及之事。舉例來說,出版於 2017 年的《Xem 輯八》(Xem Issue 8)就將裸露的照片在頁與頁之間用膠帶貼起,讀者可以選擇將膠帶撕開或是以頁面撐開的角度窺視。最近一期的《Xem 輯九》(Xem Issue 9)與五位柬埔寨藝術家(註6)一同合作,題目為「西貢金邊」(Saigon Phnom Penh),他們以各自的藝術實踐來探尋人跟城市的關係與生存空間,乃至於國土邊界的敏感政治議題。

 

假如書是一座避風港

在前述東南亞創作者的自出版實踐裡,由於自出版都交由作者一手包辦,題材選擇上變得更加寬廣、不受拘束,也不須附庸在出版社或是藝術機構之下,書有時更可以成為游離體制外的一個安全避風港。此外,相較於實體展覽而言,書本具有私密性,因為需要透過觸摸、翻閱,所以與讀者的感受更加親密。對於觀者而言,在面對書的時候,具有主動權,他可以選擇打開或是闔上,但在面對一個展覽空間時,觀者只能被動的移動身體來調整視角。攝影書是整體,也是一個集合,更是一個獨立存在的物件。影像存在於頁與頁之間,在時間和空間之中序列性地架構出一個時空的連續體,在開闔之間以其獨特的方式在當下展開。攝影書有時作為展覽的註解,有時展覽與攝影書相互對話,互為辯證。

雖然相較於自出版體系已經相當成熟的歐美國家,東南亞各國的自出版場景還在發展當中,甚至在審查較為嚴格的國家,出版也時常被認為是對於藝術創作上的阻礙。但是,自出版並非只生於自由國度,反而我們能看到創作者運用有限的資源突破限制,Miti 與 Czar 的書都有這樣的特質,Xem 也是一種順應而生,因此這些自出版品彷彿水泥牆縫中冒出的綠芽,盡力在硬殼下伸展根系,艱難的條件使它們長成姿態各異的奇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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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《泰國政治》是一系列自出版刊物,自 2006 年出版第一輯至今已共有九輯。此系列作品旨在探討曼谷人對於政治議題不同的觀點與態度,並以幽默諷刺的手法呈現當地政治現況。

2 延伸閱讀《觀看的一種方式:以攝影書與自出版閱讀東南亞前導》Small Book 曼谷篇書評。

3 泰國交通部副部長 Atirat Ratanasate 在 2019 年 8 月 9 日曾公開表示:「我正在設定一個截止日期,2020 年以前,『孔提貧民窟』這個詞必須從泰國人的腦海中抹去。我們必須把它改造成孔提社區或孔提村。」但目前因為 Covid-19 疫情導致竣工遙遙無期。新聞出處:https://coconuts.co/bangkok/news/khlong-toei-slum-must-be-erased-official-says/。

4 加斯東・巴舍拉,《空間詩學》,龔卓軍、王靜惠譯,台北市:張老師文化,2003 年,頁 224。

5 風土建築是形容順應當地氣候、環境、人文所發展出來的建築型態,並使用當地材料搭建,如石板屋或是高腳屋。

6 合作藝術家分別為 Khiev Kanel、Khun Vannak、Lim Sokchanlina、Mech Sereyrath 與 Sao Sreymao。

  • A convenient sunset / holdup covers, Miti

  • A convenient sunset, Miti

  • A convenient holdup, Miti

  • Miti(訪談照)

  • Manila printing house, Czar

  • To Destroy Is To Build, Czar

  • To Destroy Is To Build (Installation), Czar

  • Czar(訪談照)

  • books (Xem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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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Xem(訪談照)